第六部分：二十三

安娜穿着睡衣走进多莉的房间，多莉刚想躺下睡觉。

白天，安娜好几次张口说话，但每次只说了几句话就停了下来。 “以后再说吧，我们单独聊聊，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。”她总是这样说道。

这是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本人引用的理由，但现在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。 “我怎么会为一个不存在的人感到难过呢？”她想。这时，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：如果她心爱的儿子格里沙从来没有存在过，他的处境会不会更好？这个想法对她来说似乎很不合理，也很奇怪，所以她摇了摇头，驱散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胡思乱想。

这个发现让她突然明白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事情——为什么那些家庭只有一两个孩子，给了她很多许多多式的想法、计划和矛盾的感受，让她无话可说。他出来后只是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安娜。这是她一整天所希望的，但现在她知道这是可能的，她感到害怕。她觉得这么复杂的问题答案太简单了。

现在两个人单独在一起，安娜不知道该说什么。她坐在窗边，看着多莉，回想起她曾以为有无穷无尽的话题可供真诚交谈，但现在却找不到了。这一刻，她似乎觉得自己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。

虽然安娜本人也很兴奋，但看到多莉脸上好奇、惊讶、恐惧的天真表情后，她还是微微一笑。

她看着多莉，不等她回答就继续说道：

她伸出一双雪白的手，放在小腹前。

多莉微微一笑。

多莉没有回答什么，只是叹了口气。安娜听到了不同意的叹息声，继续说道。她还有很多令人信服的论据，令人无法反驳。

正如激动人心的时刻经常发生的那样，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的脑海中以异常快的速度充满了思想和记忆。 “我，”她想，“并没有吸引斯蒂瓦；他为了别人而离开了我，而第一个让他对我变心的女人，虽然总是美丽而幸福，却无法留住他。他抛弃了他，他爱上了他。”和那个女人在一起，然后又和另一个女人勾搭上。安娜能不能用这个来吸引渥伦斯基伯爵，让他留在自己身边？如果他追求这个，那么他会发现他的衣着和神态更有吸引力，一个更快乐的女人性格。无论她裸露的手臂多么白皙迷人，无论她丰腴的身材多么娇嫩，无论她的脸庞在黑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红润，他还是会找一个更美丽的女人，就像我的猥琐可怜一样。慈爱的丈夫就是这样做的。 ”

但安娜没有听她的话。安娜只想说出所有多次说服他的论点。

“那请介绍一下你自己吧。我想和你好好谈谈。我同意……”多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渥伦斯基。她不好意思叫他伯爵，也不好意思叫他阿列克谢·基里莱奇。

“所以她讨厌我并且看不起我？”

“这么突然，我该怎么说呢？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。”

“这不可能！还有吗？”

“他放心，我不会再要孩子了。”

“说他很好还不够。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比他更好的人。”

“好吧好吧，不过Kitty的事我们还没说完呢，她幸福吗？据说他是一个很好的人。”

“生气？不。”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笑着说道。

“不行！但是你知道，这种事情是不可原谅的。”

“这就是为什么首先需要离婚。”

“我生病后医生告诉我的。”……

“我算什么老婆？我是奴隶，也许是像我一样地位特殊的奴隶？”她打断了多莉的忧郁。

“我知道，”安娜说，“你和阿列克谢谈过。我想直接问你，你对我和我的生活有什么看法？”

“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。但请告诉我……”

“我永远为这些不幸的孩子感到难过，”她说。 “如果没有这些孩子，那么至少他们不是不幸的。如果他们不幸的话，那就是我一个人的错了。”

“怎么可能？想想看，我只能二选其一：要么怀孕，也就是做病人，要么做我丈夫的朋友和伴侣。他毕竟可以算是我的丈夫， ”安娜故意用调情的语气说道。

“当然，”她打断了正要反驳的多莉，继续道，“我当然不会强迫他留下来，我现在不留他了，马上就要有一场赛马了，他的马“会去比赛，他也会去。我也很高兴。但你想想，想象一下我的处境……没什么可谈的！”她微微一笑。 “那他对你说什么了？”

“离婚了吗？”安娜说道。“你知道在彼得堡来见我的唯一女人是贝特西·特维尔斯卡娅吗？你不也认识她吗？Au favorite c'est la femme la plus dépravée qui Existe。她用最卑鄙的方式欺骗​​了她的丈夫并与图什克维奇有不正当关系。她甚至告诉我，只要我的身份不得到纠正，她就不会关心我。别以为我想比较。...我了解你，亲爱的。我可以我忍不住想……好吧，他对你说什么了？”她又问。

“是的，是的，”安娜说，转身看着打开的窗户。 “但我没有错。那么，谁有错？错在哪里？难道不是这样吗？那么，你觉得怎么样？你能不能不做斯蒂瓦的妻子吗？”

“是的，是的，”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一边说，一边听着她自己引用的论点，但感觉不如以前那么有说服力。

“对于你，对于其他人，”安娜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，“可能会有疑问；但是对于我……你必须明白，我不是他的妻子；他会爱我，并且一直爱我，直到他不再爱我。那么，我怎样才能留住他的爱呢？这是唯一的办法吗？”

“安妮和未来的孩子……”

“嗯，最合乎逻辑的事情是他希望你的孩子有合法的姓氏。”

“嘿，Kitty 怎么样？”她深深地叹了口气，愧疚地看着多莉。 “请说实话，多莉，她生我的气了吗？”

“哦，我太高兴了！我太高兴了！仅仅说他非常好是不够的，”她重复道。

“孩子们从哪里来？”安娜没有看多莉，而是眯起了眼睛说道。

“如果我不利用自己的才能来阻止不幸的孩子出生，那么上帝为什么要给我才能呢？”

“你说这不好？但必须做出决定，”她继续说道。 “你忘了我的处境了，我怎么能有孩子？我不谈痛苦，我也不怕痛苦。你想想，我的孩子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？一个不幸的别人姓的孩子。”因为他们的出生，他们将被置于必须为自己的母亲、父亲和自己的出生感到羞耻的境地。”

“怎么能说不会再发生呢？……”

“他说他为你和他自己感到痛苦。也许你会说这是利己主义，但这是多么合理和高尚的利己主义啊！首先，他要让他的女儿合法的身份，他会成为你的女儿。”丈夫，对你有合法的权利。”

“他说了我自己想说的话，我很容易成为他的捍卫者。我说的是，有没有可能，还有……”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犹豫了一下，“你能纠正和改善你的情况吗……你知道我的想法……但如果有可能的话，你还有结婚……”

“主要是他希望……希望你不要感到痛苦。”

“不，你应该告诉我……你见过我的生活。但是别忘了，你在夏天见过我们，当你来到这里时，这里不仅仅是我们两个人……不过，我们是早春来到这里的，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独居，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，我也没有更高的要求了。不过，你想想，当他离开时，我将独自一人。这将会发生……我从每一个迹象中都看到，这种情况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，而且他有一半的时间会离开家，”她说着，站起来，坐在多莉旁边。

“不可能！”多莉睁大眼睛说道。对于她来说，这是一个新的发现。这个发现的后果和好处是如此之大，以至于她第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无法完全理解，需要仔细思考。

“不会再有了，因为我不想要了。”

“这不是不道德吗？”沉默片刻后，她只说出了这句话。

“不，我不知道，这样不好。”她一脸厌恶地说。

“是的，但是别忘了，你是谁，我是谁……除此之外，”虽然自己的理由很充分，多莉的理由很贫乏，但安娜似乎还是承认这样做不好，所以她补充道，“别忘了，最主要的是我的情况和你不一样。你的问题是，你不想再生孩子吗？我的问题是，我想再生孩子吗？” ”。有一个很大的不同。你要明白，以我现在的情况，是不可能抱有如此奢望的。”

达里娅亚历山德罗夫娜没有反驳。她突然觉得自己和安娜已经疏远了，他们之间有一些问题永远无法一起谈论，所以最好不要谈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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